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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越下席楼中秋联文|第九棒】上弦月

越下席楼小火车开起来!第九棒报到!

上一棒 @头等舱玫瑰

接棒 @第五炎夏

感谢各位支持 祝大家中秋快乐!

《上弦月》

你是否看见上弦月

看它慢慢的圆 慢慢缺

缺成爱情里的不完美

圆在心里变成了感谢

一、

赵越第一次见到张英席是一个明朗的上午。

传奇的天才学长回国已经好几天,第一天回学校办理材料的时候,全声歌系的姑娘都扭扭捏捏地在教务处外的走廊晃荡,胆小的悄悄瞄两眼,胆大的干脆开口:“学长好,欢迎回来呀!”教务处的老师听见笑,哄学生:“你们这些,马上要叫张老师啦。”

赵越那天也想去看看传说中的、国音最优秀的男高音之一、能被多明戈一眼相中的人是什么样。可学生会恰好要开会,另一个学生会主席求他:“越哥越哥,你去开会嘛,我想去看张英席。”赵越想说自己也准备去,这样不公平,接着看见小姑娘眼里冒光:“我是他女友粉,越哥帮个忙嘛,你总不会也是他女友粉吧?”于是我们年轻的男学生会副主席摇摇头,乖乖去开会了。

于是,赵越第一次见到张英席,是在那个明朗的上午。

后来很多年,赵越都在想,如果不是在那个明朗的上午呢?如果是在晚上,在中午,在黄昏呢?故事会不会不一样?

赵越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,出现的场合太重要了,张英席恰好出现在他最迷茫的少年时光里,太惊艳、太明媚,成了他世界中多年永恒的太阳,而他就像是被太阳灼伤了眼睛的少年,奋不顾身地默默追逐这些年。出现的场合诚然重要,可是张英席毕竟是张英席,赵越想。即使在中午、在黄昏、在黑夜、在黎明,即使不在国音,即使不在少年,只要张英席出现在他的世界里,张英席就是永恒的太阳。

可是想这么多,其实并没有什么用。因为确确实实且唯一发生的事情是,赵越在那个明朗的上午第一次见到了张英席,并且对他一见钟情。

那天是开优秀学生交流会,在一个阶梯教室里,声歌甚至钢琴管弦的学生都来了,挤得教室满满当当。赵越来晚了,站在走廊边上。刚站定,就看到张英席从他面前走过去。赵越知道张英席是出了名的英俊,不像许多人一样有点大腹便便。但是张英席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,他还是惊艳,眼前人挺拔、俊朗、神采奕奕,带着点憨厚的气定神闲。

他站到讲台上,说“我是你们的学长张英席。”然后开始唱歌,唱我的太阳。“Ma n’atu sole Cchiu bello oje ne”上午的阳光从窗子里直直的冲进来,冲在张英席身上,他开口第一句稳稳地、干净地立住,唱到高音,乍破的天光怎么亮,他就怎么亮。辉煌磊落,坦坦荡荡,如同圣徒。他气定神闲,仿佛新登基的王子在巡视他的王国,情感、技巧、音色杂糅到一起,山呼海啸般吞噬了赵越。

他脑子里很清楚,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张英席。

可当时他自己也不知道,后来故事有这么多年。

二、

那时赵越是有名的学生,所有老师都放心交代他去办事,他认真、稳当、谦虚,但没有老师说他灵犀。“赵越是个很认真的学生,你们看他,他太认真了,所有音都结结实实给你。可是音乐不是这样的,你要放松下来,去感受。”

可怎么去感受,其实赵越并不是太清楚的知道。实实在在不知道怎么唱了,他就干脆去学前辈们的音色,一遍遍地听,把自己往上面靠。这样是不好的,赵越知道,可该怎么唱出自己的东西,他也不清楚。于是,他的目光无可抑制地追随着张英席,张英席是不模仿的,有一就是一,唱的都是自己的。

张英席在学校开音乐会了,张英席成了国音的老师,张英席开独唱会了,张英席上春晚了,张英席去国家大剧院和人民大会堂表演了……再后来,张英席离开了国音去了总政文工团。

赵越和张英席接触的不多,他像是月亮一样,小心的与太阳保持着距离,收集好太阳的光芒,再温柔地反射出去。他们其实应该是有很多可能认识的,许多一起工作的场合,许多共同认识的朋友,他始终都没有去认识张英席。但是,赵越想,自己的每步路都有张英席的影子的。本科毕业的时候,自己没考上央音的研究生,地方剧院和煤矿文工团都想着自己,赵越想着去了总政文工团的张英席“如果自己也去了文工团,是不是和他近一点?”,于是义无反顾奔了煤矿。再后来,拜师学艺,他去上阎维文的大师班,认认真真唱,阎维文喜欢这个认真的孩子,收了做学生。拜师那天,赵越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是,“阎师也夸我唱得好啦,就像当初夸你,你如果听见我的演唱,会不会也觉得我唱得好呢?”这么想着,赵越睡着了。

赵越去了煤矿文工团之后,结识了好多新朋友。有时煤矿和总政合作,赵越听朋友们评价与张英席的合作,“很专业、世界级的、前途无量、非常谦逊、平易近人”,他就小心的、不动声色的附和着“是呀,是呀”。他在学着做一个大人,悄悄地、悄悄地把对张英席的喜欢沉淀下来。但其实是瞒不住的,赵越从不吝啬对于张英席音乐的赞赏,于是所有的朋友都知道赵越是张英席的小迷弟,打趣他:“你可得加油啊。”

赵越曾经很多次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张英席的音乐表达,所有人都这么以为。可是,不是的。他这些年不是没处过别的对象,有很多开心的时刻,也有很多难过的时刻。那时他总会想,如果是张英席、如果是和张英席在一起……赵越第一次这么想的时候,自己也震惊,怎么可以这么想呢?可他发现他是没有办法不让自己这么想的,于是他知道,自己的的确确是喜欢张英席的,真真切切。

知道张英席结婚是从好友的嘴里,女孩子爱八卦,圈子小,谁的花边新闻都会传播地很快,更别提张英席这种圈子里黄金单身汉。赵越素来不爱吃瓜,这次却是实打实的上心。苗苗看出不对,排练间隙拉着他问“你怎么回事儿啊?”

赵越不说话,勉强笑着,“走啊,去排练啊。”

排练完苗苗拉着他去吃饭,“越越,你……真喜欢张英席吗?”赵越拿着筷子扒拉饭,扒拉半天不吃一口,眼圈红红的,夹了一个辣椒嚼两口直接咽下去。然后疯狂地咳,小声回“是啊、是啊”,然后眼泪一粒一粒滚进饭里。

他赵越当然是真的喜欢张英席。

就像月亮生来就在反射太阳的光。

赵越很长时间没去关注张英席。后来在一个晚会排练远远地看见,赵越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,他发疯一样,简直控制不了自己的目不转睛。他知道张英席生了女儿,妻子漂亮温柔,一家人和和美美。他觉得自己应该为他感到高兴,默默喜欢一个人,不就应该为他感到高兴,想让他好吗?可是,就是,太难做到了。

赵越知道张英席有可能要去参加声入人心,已经是四月底。当时他在老家河南参加活动,心里烦躁地不行,跑去寺庙静心。寺庙住持和他相熟,已超脱尘世多年。他第一次跟别人讲述了和张英席的故事,说完感觉心也淡了。

住持没回他一个字,递给他一本小册子。翻开第一页,里面赫然写着:“记住这些人——遇到真正喜欢的人,要努力争取和他相伴一生的机会,因为当他要离去时,一切都悔之晚矣;……遇到曾经爱过的人,记得感谢他,因为他让你懂得爱;……遇到曾经偷偷喜欢的人,要祝他幸福,因为你喜欢他时,不也希望他幸福吗?……”

赵越看了小册子很多遍,收好,行了礼,下山。

三、

到长沙开始录节目,已经是六月中下旬,长沙天气闷热潮湿,让人喘不过气。和节目组沟通过,张英席果然要来,看节目组的意思,是要把自己和张英席作为两大男高音来捧。赵越做好了准备,到了儿心里仍是惴惴不安。赵越介绍自己是煤矿文工团的,节目组里里外外都来叫一声赵越老师。听起来就要和另一个“张英席老师”交相辉映似的,原来自己也到要被称为老师的岁数和阅历。

赵越每听一个“赵越老师”,都好像是提醒自己,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,无论如何都不能小孩子意气了。对张英席的情意,就这么一层层降落在心底,到了与张英席真正在节目里碰上,赵越已经能不动声色地说“我非常非常喜欢张英席老师”,好像只是客套一样。

赵越自己回看了很多遍,反复确认了没有破绽。

当然是非常非常喜欢张英席老师。

非常。非,常。

他心里想,不无得意。

到真正开始录节目时,倒好了些。录综艺在室内,梅溪湖美声工厂一天到晚开着场灯,白天黑夜分不清。录节目作息不规律,大多数时候连轴转,有的时候连着录五六个小时,又在休息室待四五个小时。

赵越悄悄在离张英席不远的地方坐着,张英席看到他,招呼过来,随意聊着。赵越紧张,刚开始声音都在小心控制着不发抖,过了很长时间,才慢慢地能开玩笑。

张英席和赵越合作caruso,从美声工厂采完,赵越小心翼翼看着张英席的脸色,总有那么点不满意的意思。到了晚上回去,张英席拉着赵越走小路回酒店。

“越越,你怕我吗?”张英席想揽过赵越来,却被人不动声色躲开。

赵越半晌没答话,该怎么说呢?该说自己很喜欢他吗?说他是自己的标杆?都太笼统了。年少自己对张英席有无比的热望和勇气,一心想唱的和他一样好,让他看见自己,还会做梦以后的故事。如今感情不一样了,求得他的认可很重要,但倒也没有那么重要。自己已经三十岁了,心态和自我认知都趋向成熟,放的端正。张英席结婚了,有可爱的女儿,更重要的是,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喜欢,是哪种喜欢。即使他明白,他又怎么会理解呢?

赵越模模糊糊地说自己很喜欢张英席,很多年前就很喜欢啦。他小心翼翼提起大学时张英席上公开课和开音乐会的经历,又说自己是国音的学生会副主席,帮他筹备过音乐会。他隐隐约约期待,或许张英席能记得他。

他们断断续续聊了一路,聊国音的风物,聊文工团的经历,月亮弯弯的一牙,光洒在他们身上。

到酒店,张英席没让他回去,直接拉着赵越去了自己房间。赵越心里忐忑,却看到张英席拉他到窗前坐下,开了小小的壁灯,月亮没那么亮,就着点光打开手卷钢琴,原来是要给自己练声。

赵越有点惶恐站起来,张英席拍拍他,“放轻松。”

张英席弹琴,赵越闭上眼睛听音。“MIiiiiii,Miiiiiii,MIiiiiii......”赵越上过很多节大师课,这节却是不一样的。他感到自己的喉咙成了一个通道,一端是十年前的第一次见面,一端是此时;腔体全部打开,所有的回忆呼啸而过,依恋委屈爱慕崇敬都化成音阶。

赵越唱着唱着突然想哭,非常,说不出来的原因。

张英席像感应到一样,突然停顿下来:“月亮真好。”

赵越睁开眼,看着张英席:“是啊,月亮真好。”

他们望向对方,又望向那个月牙,谁也没有说别的多余的话。

只有月光流淌在房间里。


第二天录完赵越的部分已经是凌晨两点,张英席录完的早,到休息室,赵越惊讶的发现张英席还在。

“张老师还没走吗?”赵越跑过去打趣。

“等你嘛,一块儿回去呗。”张英席圈住赵越,赵越没有躲开。

他们上了节目组的车,往酒店赶。

车子驶过快速路,四下无人,只有一弯月亮勾在天上,几点残星。

赵越和张英席几乎贴在一起坐,张英席对于他就变成了一种巨大的真实感。张英席睡熟了,赵越悄悄抬起头望向他,看他的头发,眉毛、眉弓骨、鼻骨、嘴唇、嘴唇下的痣。他用自己的目光吻过他脸的每一寸地方。他感受得到张英席的温度、呼吸、心跳,他的衣服的触感和味道,他皮肤的触感。犹如梦中,可毕竟是真实的。于是他悄悄说:“张英席,我不怕你,我喜欢你。我喜欢你,非常非常。我爱你。”

张英席搂着他的手好像又搂紧了一些。

赵越抬头望向月亮,是上弦月,这让他想起那首老歌。

他眼泪流淌出来,还没落下,就风干了。

他郑重地对张英席道谢。

他郑重地向月亮祈愿张英席永远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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